《porte》與《momoto》(節錄)
平常在公司的工作,多半來自名嘉山、真喜志和舟橋等人的交辦事項。雜誌以外的事情其實比重較高,例如替攝影大賽的得獎作品集做資料分類,接受某市委託製作導覽手冊,需要整理合作商家的紙本資料等等。而事情處理得差不多的空閒時間,我就會去公司的書庫找些書來看。
有時書庫會有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東西。例如我找到過一本中國象棋基本教學書,作者是仲村顯教授。書中還大概講解了一些沖繩象棋的歷史,我看了才知道在戰前沖繩其實有不少人會下象棋,而現在雖然面臨下棋人口老化,但還是有相關民間團體在推動,而且部分高中也有象棋社。
不過最令人驚訝的一本書,還是《momoto》雜誌某期的台灣專刊了。有別於《porte》主打悠閒的旅遊路線,《momoto》則是走專業路線的文化誌。在最新一期「沖繩麵特輯」專刊中,除了簡介了沖繩麵的起源說、列舉了沖繩各地與離島間不同的製麵方式之外,還介紹藉由沖繩籍移民傳遞到世界各國的沖繩面樣貌等等。
而令我大感驚奇的《momoto vol.17 又懷念又新鮮的 台灣x琉球》是二○一四年一月發行的刊物,原先抱持著「會介紹台灣的什麼呢」心情翻閱的我,越翻卻越發現我這個自稱來自台灣的人,反而在這期雜誌中讀到許多過去不知道的事情。
書中一開始就很敏感的發現到,在台灣機場的標示中,是以「琉球」來稱呼沖繩的。而談到歷史部分,免不談了牡丹社事件。該事件台灣多以沈葆楨來台建設契機作為角度介紹,但對琉球而言,當初事發後獲得清朝公開賠款道歉的日本,也等同於獲得清朝正式認可琉球屬於日本一事,於是便在事後進一步廢除了琉球王國,改立沖繩縣。
雜誌裡頭還介紹了日治期間在台擔任鐵路技師的照屋宏、曾想藉助國民黨力量協助琉球獨立的新垣弓太郎等與台灣關係匪淺的沖繩人物。而除了歷史之外,雜誌還找到了許多戰後移民至沖繩及離島的台灣人、在台灣旅居的沖繩人士、以及當時正在台灣發展藝能事業的沖繩年輕人Takeshi等人進行訪問。
這麼多我想很多台灣人都未必知道的資料,到底是怎麼入手的呢?抱持著這樣的疑問,我問了名嘉山:「請問《momoto》的主編是誰呢?」
問了才知道該主編平常都不在辦公室內,所以我到公司幾個星期了,其實根本還沒看過她本人,不過在公司內提到她的名字「いのうえちず(inouechizu)」時,得到的評價都相當正面。知道我對該雜誌有興趣後,名嘉山馬上替我聯絡對方,並且表示她之後會有一個外派的訪問行程,屆時我會和她一起行動。
那天是訪問一個經歷過沖繩戰的老先生,地點在沖繩市,先是由名嘉山帶我到指定地點,Chizu總編再來把我接走。如果說,初次見面有留下什麼第一印象的話,那一定就是她手上那個印著廣島鯉魚隊吉祥物「鯉魚小男孩」的手機套了。
果不期然,Chizu總編是個徹頭徹尾的廣島迷,我們的談話從「很可惜廣島輸掉了季後賽」開始就聊個沒完。這一年廣島隊在例行賽以壓倒性的成績拿到了排名第一,但在短期的挑戰賽中意外輸給橫濱海灣星隊,反而無緣日本一系列賽。Chizu總編抱怨廣島的教練緒方不懂短期賽有短期賽的調度,在臨場反應上輸給了橫濱隊的教練拉米瑞斯才會輸球。
不過讓人意外的是,Chizu總編不僅僅是廣島球迷,還是貨真價實的廣島人,而不是沖繩人。她說她很久以前去了塞班島,發現當地的沖繩移民非常多,也開始對沖繩文化產生好奇。後來來到沖繩做了自由寫作者幾年後,有一天突然發現到,沖繩在地的文化雜誌已經越來越少了,於是揪了幾個好友想討論後找上東洋企劃印刷,才開始編辦這一本《momoto》文化誌。也因為她和東洋的關係比較接近合作而非正式直屬,所以才不常出現在辦公室,朝會時也不會在。
當天的訪問應當稱得上順利,Chizu總編的提問顯然引起了老先生的諸多回憶。比較可惜的是他的日文口音很重,談話內容有七八成我是聽不太懂的,事後才聽Chizu總編說原本主要是想調查戰前沖繩的學校生活資料,不過老先生講到不少額外的細節,算是意外的收穫。訪談結束後,Chizu總編又載我回公司,雖然天色明顯已經是晚上了,我還是得回去打卡下班。
不能自己開車騎機車的規定有時還是挺麻煩的,好處是這段路上倒又多聊了一陣。
Chizu總編問我:
「朱君是來自台灣吧?有個問題我不太懂呢,為什麼來沖繩玩的台灣觀光客那麼多呢?要說景色,台灣不也是很有海嗎,要說逛街,台北又比那霸繁榮多了不是嗎?」
其實我也不太懂這個問題。我當下還是回答了,說了最近沸沸揚揚的墾丁爭議,還有一些日本藥妝之類的購物風潮等等。但我清楚最根本的問題我也無法解釋的:台灣不是沒有好的條件,可是東西最後總老搞成那樣。
說起來,我離開台灣也是有一段日子了啊。